家 鄉 之 韻

北京理工大學附屬中學分校初三年學生 陳芊羽

  自幼時,便常常聽到老爸講起我的家鄉。那是福建的一個小漁村,並不富饒卻安靜美麗。老爸常常會講爺爺少年時曾經在那裡捕魚種蕃薯的故事。照片中故鄉藍色的海,金色的沙灘,白色的風車種進了我的心裡,點綴著我兒時的夢。好想去看一看啊。

  2023年的夏天,這個夢想終於實現了。小車載著我們穿過城市,又在鄉間的小路上顛簸許久終於到了我的老家——福建省晉江市金井鎮溜江村。颱風剛過天氣晴好,幾片浮雲從頭上悠悠掠過,地還未幹,幾個小水窪倒映出湛藍的天。蟬鳴聲驚起了荷塘中休息的白鷺,獨留剛出生的野鴨在葉片上踱步。叔叔和村長是老相識,就直接來到了村委會請我們喝茶。村長領我們到一塊電子螢幕前,那是整個溜江村的全景。“我們村啊,是這裡較大、人口較多的一個,與其它村不同的是,我們橫跨三個海灣,還獨佔了一個……”村長在說的時候,眼裡閃著自豪的光。

  道別村長之後我們踏上此行最重要的旅途,去看祖宅和海灘。道路折返迂回,時上時下,充分體現了丘陵地貌的特色。沿路觀察,這裡的房子新舊不一朝向也各不相同,促成了這個獨具風格的村落,“到了”,我抬頭向上看,一幢二層的小洋樓正靜靜地佇立在那裡。這個樓是當年太爺爺從廈門回到這裡蓋的。“八山一水一分田”是福建特有的地理環境,所以“下南洋”謀生成為近代以來福建沿海人民的選擇,我太爺爺也是其中一員。他從南洋回來後在廈門開創了“金山百貨”,直到日本侵華才迫不得已一度關門回到老家。這座小樓是太爺爺親自畫圖設計建蓋的。現在,這個祖宅已在此矗立了近百年的光陰,可它昔日的輝煌即使是歲月也無法侵蝕殆盡。繪著熱帶水果的浮雕瓷磚,造型別致的歐式護欄……即便放到現在也是極洋氣的,可惜,現在已無人居住。屋內的雕花木架床早被拆散,上面漂亮的貼金也不知被何人盜刮去。它現在像是一個老人,安詳靜謐,不被打擾地享受這亙古不變的時光。

  面向祖宅的右側便是閩南特色的祖厝。“厝”這個詞就是福建方言中對家族居住地的稱呼,意思是“多人居住在一起的房屋”,它代表著家族的凝聚力、傳承和認同,是福建的地方特色。祖厝氣派門上畫著兩位門神,外門寫著“光宗耀祖”裡門則是“開枝散葉”,面對祖先們沉甸甸的期待,不免讓我有些緊張。叔叔拍拍我的肩膀告訴我“這裡原先住的都是我們的族親,有人發達了就搬出去自己蓋房子”,現在這裡早已無人居住,但門廊上掛的紅燈籠昭示著這裡曾經的煙火氣。

  看完祖厝,沿著小路來到了祠堂。在這個村子裡,陳氏有三支,我們是“溪美陳氏”又稱“俊美陳氏”,這個名字倒常被我吐槽老爸“俊美陳氏一點都不俊美”。進入祠堂一排排先人的牌位整齊地供奉在神龕內,享受後人的祭拜和香火,保佑後輩福澤綿長。爺爺牌位並沒有在這裡放著,也許他不喜歡生張,便沒有立他的牌位。但胡平部長為爺爺題寫的“功追後稷”的牌匾高高懸掛在祠堂右上方,默默述說著陳氏一族的貢獻與榮耀。

  旅程的最後,是我心心念念的大海,我曾無數次從手機上看到家鄉的大海,可真正踩上那柔軟的沙灘,還是讓我覺得不真實。沒有海的腥味,只有澄澈溫涼的海水。沒有遊樂設施,只有三三兩兩的遊人。與我去過的熱門海灘不同,這裡只有海,蔚藍的海,遼闊的海,一望無際,海天相擁。聽潮起潮落,任海風吹撫,我不由得哼起了那首《大魚》,“看海天一色,聽風趕雨落,執子手吹散蒼茫茫煙波……”這不正是現在最好的寫照嗎?我想,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古人認為“天圓地方”,沒有了高樓大廈,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大海究竟有多遼闊,天有多遼闊。前面是蔚藍的大海與淡藍的天,頭頂是天,四周都是天……世界的博大我的渺小都被這天詮釋得淋漓盡致。故鄉的海啊,把世間的道理隱進了它的胸懷,引得我想在這裡坐著,感受它的一天又一天……

  回到家鄉之後,我終於明白了很多文人墨客每每提起故鄉時的眷戀和深情,原來那是刻在他們骨子裡的對家鄉的思念之情。這次回家鄉,也真正地給了我認同感,告訴了我:我是從這裡來的。是啊,這裡是我的故鄉,我的家。我的家有祖宅、祖厝、祖祠和親人,以及無盡的海與天空,我為我的家鄉深感自豪。

  家鄉啊,我還會回來看你的。

(按:本文作者係我國已故玉米學家陳國平先生(溜江溪尾點)之孫女,文章選自其日常習作半命題作文《﹍之韻》)